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睡了不到三個時辰的林家人紛紛起床。
逃難時刻,洗口洗臉那是想都不用想,抓緊時間解決三急大事。
燒一大鍋熱水,把自家水囊裝滿,那是一天的量。
林老太太領着一衆婆子,按照商定的份數給每家每戶發放今日的幹糧。
成年男丁一斤幹糧,婦人七兩,剩下的每人半斤。
還不會走路的娃崽子每人一個相對好下咽的雜面饅頭。
各家的糧食已經按人頭數上交一部分到族裡統一安排,剩一部分,有些人自個開點小竈,大夥都沒意見。
這些年,在族長的關照下,林家村人除了小部分家底特别薄,其餘手頭多多少少都有些餘糧。
不過目前還沒人這麼幹,前路茫茫,這才開頭。
大家都怕手頭的糧食不夠吃,連族裡發的都摳摳搜搜省着。
林澤趁着都在忙,悄麼進空間補充營養,商店裡的物資夠他吃好幾年,戰亂時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一瓶牛奶,兩個蛋糕,冰櫃裡還有很多冷凍的,林澤暫時沒機會吃。
又想起老太太那天說給别人好處的話,林澤出來前往兜裡揣了一塊紅糖。
店裡五顔六色的糖果,他不敢随便拿出去。
就是白糖,這年代都沒有這麼白的,大都是泛着黃色,也已經是頂級奢侈品之一。
想來想去,就紅糖還行。
到時候弄成碎渣,一人一粒。
出發時,林澤背上的包袱放着幹糧和水,還有銀子。
“最重要的糧食在中間那三輛騾車裡,遇事别的都丢掉,先保住這三輛,明白不?”林老爺子見衆人整裝待發,站在台階上朝大夥說道。
“今日下響就該上官道,誰都不許跟别人搭話。
咱們自個管自個。
”
“是,族長!”休息一晚,懷裡又揣着足夠的糧食和水,大夥精神頭很高。
走不動道的傷員還有十一個,分在隊伍的闆車和騾車上。
其餘人全都根據分好的隊伍走在大緻的位置,若是遇上緊急情況,能以最短的時間到位。
各種武器更是明晃晃放在每一輛車上。
“出發!”老爺子一揮長槍,率先走道。
前頭隊伍跟着動起來,一部分人走出驿站。
林老太太聽安排站在自家馬車旁,孫女陪在一邊,孫子走外頭,隔着一臂距離。
見老爺子穩步走近,林沐迎上去,“阿爺。
”
老爺子摸摸孫女有些淩亂的頭發,“吃飽沒?”
“吃飽了,爺,我這還有兩個幹糧,給你。
”林沐低頭從後面的小包袱裡掏出兩塊用布包着的饅頭,那是這兩頓省出來的。
“爺有吃的,沐姐兒留在身上。
餓了就吃,别擔心,家裡有糧食。
”老爺子淡淡笑道。
林沐已經送過一次,再被拒絕時,也沒感到意外。
轉頭看向老妻,在她身上四下打量一番,林老爺子才道,“我給說好,咱家馬車留了個位置你一會坐上去。
”
老太太有些驚訝,看向四周,在族裡,她不是年歲最大的。
眼下各家有牲口的都不能隻顧自家用,而且根據情況進行安排。
若還是各管各,那林家村這支隊伍,人心很快就散了。
比如各家受傷的族人,要坐車。
這意味着,像她家的馬車,今天已經沒什麼空位留出來給自己坐。
“别管那些,安心坐。
”老爺子不容置疑道,又低頭同小孫女叮囑,“沐姐兒若是累了,上去跟你奶換着坐一坐。
”
“好。
”老太太向來是尊崇出嫁從夫那一套的。
旁邊站着八叔公家大兒媳吳氏,她是老爺子選出婦女隊隊長之一,娘家三代殺豬,說話的嗓子比較大。
“大嬸子,你隻管坐車,我跟着一塊走,哪個不要臉的來求你,我讓她沒臉回去”
說完,餘光往四周那掃過,有個别婆子不大自然地撇開臉。
吳氏心裡可樂呵着,一大早老爺子找到她,私下拿兩斤白面讓她做這事,就一個說頭:不要讓人給老太太添麻煩。
你說這不是白撿的好處?
那可是白面,她家兩個雙胞胎兒子,還有三歲的小閨女都頂頂需要的稀罕東西。
“那是麻煩郁武媳婦了。
”老太太溫聲道,往老爺子那看一眼,心下已經明白他是安排好的。
吳氏隻笑眯眯,連聲說應當的。
林澤看得羨慕,眼巴巴等着他爺給他安排點什麼。
然後看着老爺子往前頭去,愣是一句話沒給他。
失落至極~
一百五十六人的隊伍拉得很長,他們走的是野外的小路,很難多人并排走。
林澤幫着後面的一家人不時推推闆車,他們附近有三個少年人輪流幹這事。
這些闆車上放的都是鍋碗瓢盆和棉被衣服等物。
三家兩家放一塊,還能塞一些自家的糧食在底下。
日頭升起,林澤水囊的存量降得快了些。
小路凹凸不平,塵土漫天,他用布巾将臉都盡量包住,隻露出一對漆黑的眼睛。
長時間的步行,腳底闆、小腿、大腿都因為肌肉超負荷感到脹痛。
幫忙推車的活早就抛諸腦後,所幸人家不指望他這個讀書娃能有什麼力氣,把自己管好就是幫忙了。
腳下的鞋子還是這年頭最舒服的棉布鞋,林澤看見同行的族人,那些穿草鞋的已經要磨破,露出一個個黑麻麻,滿是泥垢的腳指頭。
一開始他還有心思看看附近地形,到後面,近乎行屍走肉。
“哥,阿奶喊你去車上坐一會。
”林沐湊過來,在林澤耳邊小聲說。
林澤苦笑,他很想坐。
,隻是,哎,那面子真是要命的東西。
“哥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林澤盡可能勻着氣息回答。
林沐圓溜溜的眼睛在林澤身上轉了轉,決定先相信大哥,“那你累了記得過來。
”
林澤剛點頭,就已經後悔,發誓如果妹妹再挽留一句,他馬上去坐車。
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