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
赤鷹掠過山巒跌宕,穿過京都繁華建築,飛進了古樸的院子裏。
暗衛十九上前解開赤鷹腿腳上的小竹筒,拿出裏面的密信,繞過假山水榭,進了書房。
十九把密信呈到書案面前,恭敬道:“啓禀主子,河西郡的暗衛送信來了,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不過并未發現什麽異常。
”
賀硯随放下手中書卷,接過密信,忽地嘆了口氣。
十九疑惑道:“主子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賀硯随不答,伸出手按了按額頭。
前世他禦駕親征,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到最後北境突厥隻能固守一城,頹然等死。
按道理,北境軍此戰勝利必然毫無懸念,隻要把突厥人困死在城內,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城池。
誰曾想,京都運送的糧草突然被劫,援軍遲遲不到,突破重圍前來報信的人說一切都是皇後蓮玉荇的安排。
他自然不信,逼問之下,報信的人才将他留給蓮玉荇的私印拿出來。
見此印,如皇帝親臨。
勝敗逆轉,大晉朝二十萬的軍隊全軍覆沒,賀硯随自己也死無葬身之地。
故而,賀硯随對蓮玉荇的感情實在複雜,愛恨交織,欲罷不能,屢屢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正恍惚回憶,迎月忽然端了個方方正正的盒子進了書房,放到桌上,“主子,丞相府的小厮送來一副墨寶,說是丞相小姐的答謝之禮,望王爺笑納。
”
賀硯随将密信放到火舌上燎了,姿态随意地打開盒子,隻看了一眼,就“砰”地一聲關上了。
十九和迎月摸不着頭腦,礙于身份,不敢多言。
“從哪裏送來便送回哪裏去,物歸原主。
”賀硯随抛下一句話,拿起書卷繼續看,“景王府那邊繼續盯着,有任何異動立即傳信給本王。
”
迎月抱上盒子,二人拱手行禮,退出書房。
待站得稍遠一些,十九趕緊湊到迎月身邊,小聲道:“迎月,你前幾日和王爺去參加賞花宴,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女子?”
“何出此言?”迎月不解,她一切都遵照主子的意思行事,主子的心思她從來不會妄加揣度。
十九一臉複雜之色,迎月從前一直待在暗處,賞花宴上公然露面,顯然已經不符合暗衛的規矩。
主子讓迎月從暗處轉到明處,定是賞花宴上發生了什麽萬分緊急的事情。
而賞花宴隻有那件事傳遍京都,該不會主子對叢姑娘有意?
十九眼睛都睜大了,這這這……
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了。
不過主子又為何對蓮姑娘送來的禮物反應這麽大?
十九又問:“暗衛暴露于人前,價值就已經沒了一半,主子是怎麽說服你的?”
迎月是暗衛隊伍裏的佼佼者,雖是女子,卻不輸男子。
把這麽優秀的人放在明處,不知道主子怎麽想的,而且迎月竟然也願意。
“秘密。
”迎月隻說了兩個字。
十九搞不懂,眼看着迎月往門口去,他急忙問:“你去哪兒?”
“把墨寶送回丞相府。
”迎月一邊走一邊揚揚手,“快去做事,不然這個月的月錢別想拿了。
”
……
書房外兩人說說笑笑,賀硯随心思卻煩悶,扔了書卷,站到窗邊,看着院子裏那隻赤鷹出神。
蓮玉荇若是真感念他的作為,不該當面跟他道謝麽?随便遣人送來一副墨寶就把他打發了。
他根本不喜歡墨寶,隻有賀沅安那傻子才喜歡。
賀硯随心裏的戾氣又在翻湧,他總想着前世之事是誤會,想方設法找出證據替她找補。
她倒好,仗着沒有記憶,若無其事,肆意妄為。
青綠的葉片在骨節分明的手上轉了幾圈,賀硯随氣悶得很,葉片倏地脫手出去,穩穩釘在牆上。
不過,最近蓮玉荇各種舉動實在反常,說不定也像他一樣重生了呢?
他倒是要試試蓮玉荇到底知不知道前世之事。
“蓮玉荇……”賀硯随喃喃自語。
**
賞花宴之後,蓮玉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蓮丞相看不下去,大手一揮,當即讓蓮夫人帶着蓮玉荇出門去。
蓮夫人算着時日,蓮玉鶴外放河西郡已經六個月零十天,邊疆地亂,她們打算去給蓮玉鶴求個平安,順便給蓮府點一盞長明燈,保佑蓮家長盛不衰。
廣安寺是大晉朝的名寺,先皇重佛,曾親自為廣安寺題字,每日都有衆多香客來訪,香火絡繹不絕。
百級長階蜿蜒而上,連接煙氣四散的佛像寶殿,莊嚴巍峨,禪意十足。
廣安寺主持領着她們進了正殿,把準備好的香燭拿過來。
蓮夫人跪在蒲團上,念念有詞,大概是在說些吉利話。
蓮玉荇在蓮夫人旁邊跪下,擡頭看着面前的佛像,光影翩跹,耳邊所有嘈雜聲響也一并消失了。
她盯着佛相含笑的嘴唇,愣神,腦海裏放思緒紛飛,隻有一個念頭清晰可見。
這輩子,她不想再和賀硯随成親了。
跪拜禮完成之後,蓮夫人随主持去商議點長明燈之事,留下蓮玉荇一個人在原地。
小沙彌怕她無聊,一路彎彎繞繞,領着她去了正殿後的客房。
房間裏物品擺放整齊,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聞起來很熟悉。
蓮玉荇在窗邊落座,往外看去。
百人環抱的蒼天古樹枝桠伸展,張牙舞爪的,似乎想去更遠更廣闊的地方。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