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YES!【完結】
黑暗藏起了生澀與忐忑,無端放大人的膽量,也隐藏了一顆急于讨好的、迫切萬分的心。
這一晚的明朔全部由于映央來擺布,像是個體貼的工具,又比工具多了些燙得人心驚膽戰的溫度。
好幾次,他在失控的邊緣徘徊,後來隻好偷偷咬住什麽,有時候是淩亂在床邊的領帶,有時候是他自己的手臂。
于映央的聲音從高一點的地方傳來,呼吸都是錯亂的,明朔有點分不清這是雨露期使然,還是Omega真的很興奮。
“你怎麽,總,是咬自己?”于映央的聲音變得很黏膩,混合香甜的氣息,是午夜十分充滿罪惡感的甜品。
明朔避而不談,不願掃掉Omega的興緻,現在他拿他當什麽都行,唯獨不能是那個曾經傷害過他的Alpha。
“換一下吧,”幾乎累成氣音,于映央撐起自己的身體,歪着倒在床上。
明朔便麻利地起來,抱着他躺在床的正中,還在他身後墊了一隻枕頭,“這樣舒服一點。
”
“別廢話……”于映央嘟囔着,明朔反應了一陣,才意識到這聲音是Omega咬着手指發出來的,怪不得有些囫囵。
“信息素,多一點……”Omega繼續下達命令。
房間的信息素已經飽和到快要不能呼吸,于映央早就被它浸透了,卻仍不知滿足地要求更多的信息素。
明朔一邊動着腰,一邊回想,以前他有沒有給過Omega很多的信息素,以前雨露期,于映央也是這麽依賴自己的信息素嗎?
也想起他們的感情走入僵局的那兩年,為了證明自己不受信息素擺弄,好多次他都用抑制貼将自己的腺體牢牢蓋緊,甚至有時候做到一半,他還要跳下床來注射強效抑制劑……那個時候的于映央該有多傷心?
正思考着,忽得耳邊一緊,Omega的聲調變得肅穆,“你走神了!”
明朔瞬間警覺,“對不起。
”
“你在想什麽?”于映央問。
“我在想,我們以前做/.愛的時候,你是不是很痛苦……”明朔不願再對這個人有所隐瞞,畢竟自己已經消耗掉了Omega對他、對自身的全部信任。
靜了一陣,于映央拍了拍明朔的小腹,“停一下,我們聊聊。
”
明朔費解,“我們現在這樣,怎麽停?”
“停吧,”這次的聲音竟然帶了些嗔怪,“加上前面那幾次,我已經沒那麽難受了……而且你這樣沒什麽感情,跟個打樁機似的亂弄,我不舒服的。
”
沒感情的打樁機……一時不知道該訝異央央竟然會使用這樣的詞彙,還是訝異自己的曲意逢迎其實全然都被Omega感受到了。
哪怕是在大部分感官都臣服于本能的雨露期。
于映央翻身,鑽進被子裏,随手抓起一條床旗朝明朔扔過去,這才點亮了燈。
央央的臉上遍布紅潮。
.
“是你自己說,想要徹底改變,重新開始的。
”
經歷了長久的靜默,于映央終于忍不住,忿忿埋怨。
明朔身上的襯衣大敞,下面圍着床旗,跪在床的另一邊,膝蓋貼着被子裏于映央的腿。
“是我說的,我也一直這麽在努力,不過進度好像很慢……我也是最近才意識到,想要徹底改變是需要很長時間的,沒有突然的頓悟和重生,要一點一點地磨掉過去的印記,調教大腦和身體,不要再重蹈覆轍。
”明朔撓了撓頭。
平日裏呼風喚雨的Alpha,在這個Omega面前總是一副冥頑不靈的形象,他自己也無計可施。
“我爺爺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意識也跟着糊塗了,所以總是半夜三更地跑出病房到處找我,說要檢查我的功課,還要跟我的老師聊聊……”明朔說,“你說他愛我嗎,我想是愛的,隻是他的表達愛的方法太病态了,也拉着我往萬劫不複的路上走了很久。
”
“他清醒的時候提出要見小芽,我不同意,不想讓我的孩子也被那個人影響。
可是仔細想,他對小芽也一定沒有惡意,隻是那份愛也太沉重了,我寧可小芽沒有,”明朔瞅着于映央的表情,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也鑽進去,讓棉被掩到自己的肚子,總算坐得舒服了一些,“我後來想,我們兩個其實蠻像的。
我們都被最信任的家人以愛的名義綁架,所以從小到大都不快樂,也不懂得怎麽去愛。
”
于映央斜他一眼,幹脆拎起另一側的被角,讓他和自己并排躺好,“怎麽跟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樣,我在欺負你嗎?”
“那肯定沒有。
”明朔的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麻利躺了過來。
“接着說。
”于映央從被子裏掏出兩隻細瘦的胳膊,手指交纏着,扣在自己的小腹上。
這個姿勢代表Omega此刻尋求一種平等的、坦誠的交流,明朔當即讀懂。
明朔:“我總覺得,在愛人這方面,你比我厲害很多。
我們同樣在錯誤的愛裏長大,你卻仍然能夠看清自己的真心,能夠相信別人,相信自己,這是一種寶貴又稀缺的能力……而我沒有。
起初,我确實能夠享受愛情,但是漸漸地,随着我對你越來越依賴,我對自己的評價也越來越動搖。
總是在想,有人會真的愛我嗎,為什麽會愛我呢?一定是另有所圖——你看,我其實是不相信自己的價值的。
和我這樣的人談戀愛,一定很痛苦吧?”
原以為于映央也會像從前那樣安安靜靜地聽着,不管他最後有沒有相信。
然而這一次,卻見于映央扭過頭,直勾勾地看了過來,說:“我說了很多次了,我想要翻篇,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你怎麽就是聽不懂?”
“央央……”明朔的視線都要失焦了,癡癡地看向于映央。
鮮活的、擁有自己的态度的、正在表達不滿、訴說委屈的于映央。
“你說你想要改變,你想重生,我從來都沒有質疑過,因為我相信你能做到。
這件事很難,但你一定能做到,這就是我對你的信任……可是你一遍遍地做下這些承諾,不停地讨好我和小芽,不停跟我們道歉,你有問過我們的想法嗎?”于映央的胸膛起伏,義憤填膺,“你期望我們原諒你,那你就要先原諒自己。
如果你非要套上罪人的枷鎖,站在過去的錯誤裏不斷檢讨,我們再怎麽想要原諒也是無濟于事。
”
“明朔,你也在用一種錯誤的方式愛着你自己。
人會犯錯誤,可得到原諒的前提是,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原諒。
”
房間再次陷入寂靜。
于映央望着明朔,Alpha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不停地閃動着,随即,一串淚泫然而下,劃過臉龐,緊接着又是一串淚,絲絲縷縷,像是霧市的一場暴雨。
像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又像終于見到了苦求多年的神佛完成了最終告解,那哭泣的聲音苦澀,眼淚卻彙入了勃勃流動的釋然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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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是何時睡着的,直到第二日傍晚,Omega才從柔軟的床鋪裏睜開眼睛。
身體酸痛極了,昨晚做的時候不覺得,如今身體開始跟他讨債。
“明朔,明朔?”于映央的聲音發啞,随即額頭一涼,一隻手在他枕邊的床頭櫃上放下一杯水。
“我在這裏,你睡醒了嗎?”
是令人安心的聲音。
于映央連手指都懶得動,“我渴了。
”
随即,他便被抱起來靠着床頭的軟墊,有杯沿遞到他的唇邊。
Omega被伺候着喝了水,又被喂了半份意面,終于有點坐不住了,“我隻是身體太酸了,也不是癱了,不用這樣吧?”
“用——”Alpha拖長了聲音,又送來一叉意面,“蘑菇吃不吃?”
Omega閉了閉眼,“……吃。
”
明朔和于映央一起在酒店待了快一周,終于熬過了生澀和試探,重新熟悉了彼此的一切。
隻是,他們默契地沒再提過從前,也不去想複合或者以後的事。
就這麽專注當下也不錯吧。
于映央這麽想,他覺得明朔也一定有這樣的感覺。
慢慢的,他似乎越來越了解明朔的想法了;也或許,他們又開始越來越像,彼此追逐了。
一如他們在霧市的頭幾年。
根據檢測,于映央的信息素濃度已經恢複正常值,也就是說,難捱的雨露期終于結束了。
其實也沒多難捱,甚至有些享受,于映央偷偷地回味着這些天,有點舍不得。
明朔将兩人的行李箱都收拾妥當,一起放到房間一角,“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上課了,我也得回雲港,把小芽留給我爸這麽久,怕他會沒有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