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換個問題吧。
你為何把我帶到這裡?若是想殺我,這一切未免也太過迂回了。
"
"餘不過是受人所托。
"
"蓋雷德?他如今身在何處?"
"既然受托之人已至,不如親自向他詢問?"
恩塔露西亞朝尤安的身後示意。
尤安緩緩回頭,隻見一個全身纏滿繃帶的異鄉人渾身濕透,手中提着一條巨大的海魚,靜靜地立在那裡。
異鄉人端着一口碩大的鍋,徑直走到尤安面前,将其放下。
那口鍋看上去曾是龍族的收藏品之一,表面雕刻着精緻華美的裝飾,曾經或許是一件珍寶。
然而,如今它被煙火熏黑,鍋沿溢出的湯汁早已沾滿焦痕,與奢華二字毫無關系。
當鍋蓋被揭開時,一股略顯腥鹹的熱氣湧了出來,稀薄的湯水中,一整條碩大的海魚靜靜地浸泡在其中,已經徹底煮熟。
尤安曾見過無數駭人景象,但不知為何,面對這鍋湯,他卻莫名生出一絲不安。
異鄉人動作娴熟地剔下一部分魚肉,連同湯水一同盛入碗中,遞到尤安面前。
"讓我吃這個?"
"看這副模樣,顯然不是端出來讓你欣賞它的美感的吧?"
恩塔露西亞在身後輕笑出聲,語氣裡帶着濃濃的調侃意味。
"你不吃嗎?"
"餘不喜熟食,你盡管享用吧。
"
尤安低頭凝視着碗中的湯。
他的身體一向不需要進食,因此從不在意食物的滋味。
按理來說,他完全可以拒絕。
然而,眼下魔力枯竭,若要維持身體機能,便不得不攝取些許能量。
他閉了閉眼,索性狠下心來,舀起一勺湯水送入口中,然而,剛剛沾唇,便立刻吐了出來。
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開口:
"你是...直接把海水煮開了?"
本以為隻是錯覺,但異鄉人竟然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
"過量的鹽分,會讓人死得極為痛苦且緩慢。
要殺我的話,直接用劍捅不就行了?還是說,你更想看着我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話音未落,尤安的後腦勺便挨了一記毫不留情的巴掌。
"餘對皇帝的無禮言辭,深感不悅。
"
恩塔露西亞收回手,語氣帶着幾分不滿,理所當然地訓斥道:
"主人家若是辛苦備了一頓飯,即便其中下了毒,身為客人也該含笑飲下,坦然赴死。
你這番話,未免太失禮了。
"
"所以,你是默認這頓飯可能會害死我了?"
"餘不喜熟食,自有其因果。
"
妮恩娜也端起碗,試探性地抿了一口湯,随即眉頭一皺,果斷将碗放回原位。
很明顯,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老将,也未必能承受某些'特殊料理'的沖擊。
至于異鄉人是否因此受到打擊?
由于他的臉被層層繃帶包裹,尤安無法從表情上看出任何端倪。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沒有半點敵意。
甚至連武器都未攜帶。
若真要論敵意,或許尤安看着碗中那鍋"湯"的目光,才是最為犀利的。
他不再理會碗中的料理,而是擡起頭,視線落在篝火之上,那口鍋正穩穩地架在火焰上,而支撐它的鐵架,倒是異常堅固。
伊埃爾基爾正在篝火上燃燒。
這柄曾兩度差點奪去自己性命的兵刃,如今竟被用來架鍋煮廢棄食材。
尤安望着這一幕,心中不禁生出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異鄉人走到篝火旁,将幾條用伊埃爾基爾串起、已被烤得滋滋作響的魚取下,遞到尤安面前。
"我倒不是在盯着那個。
"
尤安神色微妙地看着那條烤魚。
用伊埃爾基爾穿刺烤制的魚。
誰能想到,那柄曾刺穿自己、染滿鮮血的弑帝之刃,如今竟被當作普通的烤肉簽子來使用?
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