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阿剛踏出軍帳,馬爾科便快步迎上前來。
他眉間那道狹長的傷痕格外醒目,那是當初在荒原與尤安交戰時留下的。
雖然憑借治愈恩寵便能輕易抹去,但馬爾科卻執意保留,以此時刻警醒自己,不再重蹈覆轍。
歲月流轉,昔日沖動魯莽的年輕人已蛻變為沉穩老練的軍官,這份成長有目共睹。
"我剛才聽見貝爾克雷團長的聲音,"馬爾科急切地問道,"他終于醒了嗎?"
"是的,不過......"諾爾阿遲疑片刻,"他的精神狀态似乎不太穩定。
"
馬爾科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被活生生剝了皮,就算是聖騎士團的團長也不可能毫發無損。
能活下來已是皇帝的恩賜了。
"
諾爾阿默然點頭。
說實話,她也未曾想過貝爾克雷能活着回來。
最初發現他時,是否該施展治愈恩寵都成了争論的焦點,畢竟從未有人能在被"兇蛇"侵襲後存活。
收斂思緒,她轉而問道:"目擊襲擊的聖騎士們怎麼說?"
"所有人的證詞都一緻。
"馬爾科回答,"貝爾克雷團長的軍帳突然燃起烈焰,緊接着'兇蛇'化的團長與一名黑發男子同時出現。
按規矩,'兇蛇'爆發時任何人都不得貿然介入,以免被卷入其中,所以他們沒有插手。
"
說到這裡,馬爾科煩躁地抓了抓眉上的傷疤:"那個黑發家夥,我早知道他不容小觑,但沒想到連化為'兇蛇'的貝爾克雷團長都能擊敗......"
"我們該如何應對?"諾爾阿沉聲道,"不僅失去了'兇蛇',而且已确認此人有能力單槍匹馬擊敗聖騎士團團長,甚至奪走聖物。
是否該向教皇陛下禀報,将其列為堪比'六大叛教者'的危險人物?"
"把他與拉斯·勞德或蓋雷德·加因相提并論?"馬爾科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可不喜歡擡舉那群惡魔,他遠未到那個級别。
你以為帝國為何将他們視作公敵?這種話可不能輕易說出口。
"
話音未落,馬爾科忽然轉頭望向遠方。
地平線盡頭,沉悶而厚重的震動聲正緩緩襲來,大地似乎都在随之顫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更何況,那些異教徒已經來了。
讓他們先鬥個你死我活,我們坐收漁利,最後再一舉斬下勝者的首級。
"
***
烏克爾沒有騎馬。
如同其他戰士,其他部落民一般,他背負武器,頂着風雪,步履堅定地前行。
漫天大雪愈發肆虐,帶來的糧食已所剩無幾,然而隊伍中無人停步,更無人退縮。
即便寒風凜冽,他們的歌聲依舊高昂,未曾有絲毫衰弱。
從瑟維爾獲得的大部分糧食,早已留給了年幼的孩子與照料他們的長者。
而手握武器的阿爾巴爾德戰士們,已無退路可言。
他們心知肚明:這一戰若不搏,便再無機會。
即便是死,也要倒在貝爾德貝的城牆之下。
烏克爾亦然。
他将自己的身軀獻給了裂隙,卻并未完全堕落其中。
裂隙或許有能力摧毀帝國,然而在他眼中,帝國與裂隙本無區别,它們同樣強大,同樣不可撼動。
烏克爾所求的,不過是在這看似牢不可破的龐然大物上,留下哪怕一道細微的裂痕。
這道裂痕終有一日能擴展成深淵,将帝國吞噬殆盡,哪怕不是現在,而是多年以後,他也已心滿意足。
思緒飄遠,他想起了那個早已長眠于大地的兒子。
他與赫拉曾在無盡的仇恨中厮殺,彼此屠戮對方的親人,鬥争不休。
然而最終,赫拉什麼也未能留下,便沉入了茫茫大海,而他則留下了自己的血脈。
"這場仗,看來是我赢了,赫拉。
"
若赫拉仍在,恐怕會憤然啐他一口吧。
可她早已不複存在,隻餘冰冷的海浪翻湧不休。
"你的葬禮......我便以焚毀貝爾德貝要塞來祭奠吧。
"
烏克爾停下腳步。
在紛飛的雪幕之間,貝爾德貝要塞的輪廓已然若隐若現。
叛軍随之放緩步伐。
環視四周,若稱他們為軍隊,未免太過勉強。
連騎兵都沒有,戰士們的铠甲破舊不堪,長期的饑餓更使他們身形消瘦。
他們的眼中雖有恐懼,卻無一人退縮。
與阿爾巴爾德的戰士不同,這些人并非為了複仇而踏上戰場。
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隻是想擺脫嚴酷的生存環境,南下尋找一片較為富饒的土地。
他們舉起武器,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子孫能擁有更好的未來。
望着這些人,烏克爾心中滿是愧疚。
他們根本不可能得到自己渴望的東西。
一旦貝爾德貝要塞陷落,帝國中央軍便會立刻出動。
那支軍隊,無論是戰力還是兵力規模,都遠非第四師團可比。
然而,為了自己的複仇,烏克爾隻能欺騙這些部落民。
"我們的敵人,就在那裡!"
他緩緩從背後抽出戰斧。
那座為抗擊巨龍而築造的要塞巍峨矗立,宛如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人類的力量,真的能攻破如此堅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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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烏克爾已無暇思考。
"沖吧!去奪取你們渴望的一切!"
他的怒吼震徹長空,回音在貝爾德貝要塞的城牆上久久回蕩。
戰鬥已然爆發,沒有宣戰,沒有勸降,隻有無可避免的血戰!
漫天箭雨如暴風驟雨般傾瀉而下,部落民接連倒下,鮮血染紅了白雪。
麥迪娜沖鋒在前,肩膀被利箭射穿,狂奔的身影頓時翻滾在地。
但她幾乎是立刻掙紮着爬起,繼續向前沖刺。
箭矢擦過耳側,雪地凍得腳底生疼,可她卻隻感到狂喜。
她不停地低語着那個"裂隙"的名字:"■■■■"。
這是個連她自己都害怕念出的名字,每次呼喚,夢魇便會如影随形,令她精神恍惚。
可此刻,她不再猶豫,因為她需要力量!每次念誦,她都能感覺到血脈沸騰,渾身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沖動。
此刻,她仿佛能夠摧毀整個世界!
她是第一個沖到貝爾德貝城門前的人。
但她的沖鋒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