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
從紅樓出來,蓮玉荇和賀沅安便直接回了客棧,剛進門,賀沅安身邊的侍從就上前來。
侍從:“殿下、蓮姑娘,方才莊府的管家來送帖子,邀請兩位去莊府參加宴會。
”
賀沅安接過帖子,莊塵在私宅設宴款待,言辭懇切,讓他們一定要去。
昨日還是那般膽戰心驚的狼狽模樣,今日就按耐不住送來了請帖。
賀沅安一時無言,把請帖遞給了蓮玉荇,“蓮姑娘以為如何?”
蓮玉荇有點擔心是不是昨日探私宅一事做得太過激進,才讓莊塵如此急不可耐,有所動作。
聽到賀沅安叫她,蓮玉荇才回過神,“莊塵看起來比我們還急,不去倒是白費了他的這番心思。
”
她倒是要看看莊塵準備耍什麽花招。
他們在淮安耗的時間已經夠久了,趁這個機會,說不定能找到交易賬本,抓莊塵一個人贓并獲。
賀沅安吩咐侍從備了一份厚禮,先行送去了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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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府五裏外宅子處,大門緊閉,院子裏一棵大榕樹遮天蔽日,房間裏隐約傳出說話聲,人影被燭光投射到窗戶紙上。
“主子,莊塵散值之後就回了私宅,現下正設宴款待賓客,屬下盯了好一會兒,沒什麽異常。
”十九說。
那日鹽鋪掌櫃自裁之後,賀硯随順藤摸瓜,查了鹽鋪的賬本,找到了掌櫃背後之人——淮安縣令莊塵。
十九在莊家附近找了個沒人的宅子,一行人便在這裏監視着莊家的動态。
賀硯随“嗯”了一聲,坐在座椅上,有一搭沒一搭敲着扶手,突然開口:“賀沅安在哪兒?”
“回主子,景王殿下接了請帖,和蓮姑娘一起赴莊府的宴會了。
”十九拱手道。
賀硯随沒說話,把先前的密信悉數投入火爐中。
他以為徐家寨的土匪全部死在牢裏,以蓮玉荇的性子會知難而退,和楚元琅一起退回平城,安穩度日。
而不是留在淮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坦然接收了莊府的請帖。
賀硯随一下子心裏悶痛,忽地擡手捂住了心口,動作間拂落了桌面的硯臺,砸在地上,似乎又砸在了心上。
單薄的衣裳被墨水浸濕,星星點點散開,袖口、領口……甚至是臉上,都沾染上了,看上去頗為淩厲。
竟是為了幫賀沅安拿到私鹽案的證據,連自身安危也不顧了。
喉頭處有血腥上湧,賀硯随緊咬牙關,把那抹腥甜咽了下去。
十九打了個寒顫,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迎月拉出門外,關上門。
迎月擡眼看他,十分不解:“你把我拉出來幹什麽?主子不是有事要跟我們說嗎?”
“你傻啊。
”十九劫後餘生,言談間帶了幾分慶幸:“主子問景王殿下的行蹤,不過是想問蓮姑娘。
而聽我說起蓮姑娘,主子便生氣了,大概是那日蓮姑娘和主子劃清界限,賭氣罷了。
”
“若我們此刻還在裏面,遭殃的便是我們了。
”
十九揚了揚眉,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慶幸。
迎月若有所思,“說得有道理。
”
下一刻轉身進了屋子,果然有物器摔落的聲音。
唉……主子一遇上蓮姑娘,脾氣就控制不住。
十九不忍直視,不懂迎月為什麽要去觸主子的黴頭,不過還是認命地進了房間。
賀硯随已然平複下來,隻是臉色依舊難看,十九看得心驚膽戰,忽然賀硯随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後背瞬間湧上一股寒意。
不過沒有持續多久便移開了,十九松了一口氣。
“你們偷偷潛入莊府,伺機而動,勢必要拿到私鹽交易的賬本,下去吧。
”賀硯随冷冷說道。
迎月和十九躬身行禮,退下了。
窗外風聲瑟瑟,賀硯随站在窗邊,盯着牆上的樹影一動不動,像一尊矗立的雕像,眼睛漸漸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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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玉荇和賀沅安到達莊府之時,宴會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絲竹之聲不絕于耳。
莊塵坐在主位,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管家上前通報,莊塵才大發慈悲施舍了一個眼神給他們,敷衍地拱手,“景王殿下,還有這位姑娘随便坐吧,我莊某的宴會,沒有那麽多規矩。
”
賀沅安眸光微動,選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了。
蓮玉荇則在賀沅安的對面就坐,從善如流飲酒作樂。
莊塵旁若無人,喝下舞女遞來的酒,又叼了一個葡萄送進嘴裏,場面十分淫/亂。
蓮玉荇擡起手,袖子擋住了半張臉,遮住了眼底止不住的鄙夷和不屑。
酒過三巡,莊塵終于意識到他們的存在,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到蓮玉荇的桌前,眼神迷蒙。
“來!我敬你一杯!”莊塵把酒杯往蓮玉荇手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