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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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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今夜萬裏無雲,今夜月相明亮。

     甚至連冬日的夜風都回歸平靜——至少郁啓明覺得是平靜的。

     至于裴緻禮……裴緻禮不好說。

     雖然郁啓明在闡述過往的時候,已經盡量減少情緒并簡短描述事實,可他越是說得少,越是說得保留,反而越是叫聽的人心疼。

     郁啓明覺得今晚冬日的夜風平靜,可能是因為今晚所有的冷風都吹進了裴緻禮的胸腔裏。

     那些冷風正在裴緻禮的五髒六腑裏卷起風暴。

     隻不過這一場冷冽的風暴沒有摧毀裴緻禮放置在郁啓明身上的情緒,也沒有摧毀他身上固有的暖意。

     當裴緻禮的手掌貼到郁啓明額頭的時候,郁啓明清晰察覺到,連輕輕搭落到郁啓明眉心的、他的手指尖,都是熱的。

     人的确很神奇,千奇百怪,各色各樣,無一相同。

     很多年前郁啓明遇到了一些事,他試圖去分析人類、理解人類,但是現在的他已經知道,人類這個東西本質上沒有生長邏輯可言。

     追溯一個人的過往并不足以全然理解一個人的現在,正如裴緻禮,他的身世、他的家人、乃至于他從小到大的經歷,可以說他的人生被太多廣義上的黑暗面所占據。

     照理來說,他應該遭受這些黑暗的侵蝕,照理來說,他不應當、也沒有能力成為一個“溫暖”的人。

     然而他依舊成為了這樣一個人。

     裴緻禮給予郁啓明沉默的安撫以及無聲的歉意,他平靜又溫和地處理了此時此刻兩個人的情緒,他并不想讓這一份遺憾再次旺盛生長。

     “裴緻禮,裴緻禮。

    ”郁啓明閉着眼睛,輕聲講:“你真像一棵樹。

    一棵筆直生長,枝繁葉茂的大樹。

    ” 心無旁骛,落地則生,根紮得比所有人以為的都要穩。

     裴緻禮問郁啓明:“那你像什麽?” 郁啓明說:“我什麽都不像,我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 裴緻禮不認可,準備開口誇他,郁啓明捂住了他的嘴。

     “你別說話,讓我再靠一會兒。

    ” 再靠一會兒,讓他再想一想當年,想一想現在,想一想未來。

     郁啓明又多靠了一分鐘。

     很安靜的一分鐘,他看着秒針劃過了圓滿的一個圈,等到起點與終點終于再次重合,他很滿足地舉起手,讓裴緻禮把試戴的手表給他拿下來。

     “不是不想戴,主要是在醫院裏不方便。

    ” “再戴一會兒。

    ”裴緻禮握着郁啓明的手腕,拇指蹭過他手表腕帶更靠裏一點的那一塊皮膚:“你要多熟悉熟悉屬于你的東西。

    ” 今晚的郁啓明不想違背任何裴緻禮的心意,他說再戴一會兒,那就再戴一會兒。

     有一句沒一句又說了一會兒閑話,等手表上的月相和銀河都浸染上郁啓明的體溫,裴緻禮問他是不是累了。

     郁啓明說:“還行。

    ” 像是記起了什麽事,郁啓明拿起之前随手丢在一旁的手機。

     輸入數字,手機解鎖,屏幕跳亮,還是那一段視頻,不過短短幾分鐘的視頻早就已經播放完畢。

     郁啓明舉起手機,示意裴緻禮點再次播放。

     裴緻禮不知道這是什麽,他怕郁啓明手臂累,先接過了手機,又調整了一下姿勢,給出了一個他和郁啓明都能看到手機屏幕的角度。

     一切準備就緒,裴緻禮毫無防備,點開了視頻。

     除開一些需要上鏡的特殊職業,可能一個人很少會有機會用這樣的機位,直觀地看到自己很多年前的一場“演出”。

     從裴召南的出現,到手機跳響電話,雖然視頻是無聲的,但是裴緻禮有記憶。

     他記得那一天的潮悶天氣和裴召南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的聲響。

     他也記得電話鈴聲,和泳池淹沒他時,那一股強烈的消毒水的氣味。

     裴緻禮伸手摁了暫停。

     郁啓明枕在裴緻禮的腿上,自下而上,他清晰看到了裴緻禮的喉結微動。

     “……我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

    ”裴緻禮緩了緩,然後退出了視頻。

     他退出視頻的本意隻是拒絕再看自己當年的蠢樣,隻是沒料到一退出視頻,又迎來新的驚喜——郁啓明手機的信息頁面直接跳出了裴時雪那一條充斥着“真情實感”的留言。

     裴緻禮一眼掃過,微微扯了扯嘴角。

     郁啓明覺得裴緻禮在飙髒話,很可惜沒有證據。

     裴緻禮摁滅手機,把它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櫃上,不想再多看一眼。

     郁啓明:“你是不是在嫌裴時雪先生多管閑事?” “我不否認。

    ”裴緻禮講:“這些事情,我會自己跟你說。

    ”用不着他多嘴。

     “你哥替你說,我姐替我說,他們總比我們更快一步,這種感覺的确算不上很好。

    ”郁啓明笑了笑,又講:“不過,站在我的立場,還是需要謝謝他,所以,等我身體好一點,等他身體也好一點,我打算請他吃一頓飯。

    ” 裴緻禮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請裴時雪吃飯約等于浪費時間和金錢。

    裴時雪挑食、挑剔、吃飯還挑心情,所以:“不用請他吃飯。

    ” 郁啓明很堅持:“要請的,就當謝媒宴了。

    ” ……。

    裴緻禮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種少見的空茫:“……什麽?” 什麽宴? 郁啓明耐心重複:“謝媒宴。

    ” 裴緻禮微微眨了一下眼,立刻改口:“那就請吧,我來請。

    ” 郁啓明直接被逗笑了。

     先是裴緻禮臉上那星星點點的空茫,後是從裴緻禮嘴巴裏輕飄着吐出來的那七個字。

     郁啓明心裏當然沒有把裴時雪這個人、連同他的那條信息和他給過來的那個視頻看得很重,就像是裴緻禮說的,這些事情,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好過被外人摻和。

     但是,就哄裴緻禮開心嘛。

     說了點話叫他不開心,就再說點話叫他開心。

     他開心一點,郁啓明也開心一點。

     郁啓明彎着眼睛,笑眯眯地聽裴緻禮講裴時雪的挑剔和難搞,聽了很久也沒記住裴時雪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聽到最後,郁啓明甚至快連裴時雪是哪一位都記不起來了。

     他一整個人陷在那一片帶着裴緻禮體溫的懷抱裏,聽着裴緻禮說話的聲音,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一點心事都沒有地睡着了。

     *** 郁啓明一直平平穩穩地在春山耀華的VIP病房住到了二月,歲月之靜好,現世之安穩,足以讓他給目前的生活打出一個九十九分的超高分。

     滿分是不能滿分的,就算心裏覺得滿分了也隻能打九十九。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郁啓明覺得現在很好,所以他不期望再發生任何事情去打破他現有的一切人際關系和情感關系,他也不希望再有什麽突發事件再來擾亂他的生活。

     到了二月五號,宋學而的學校放了假。

     考慮到宋學而尚且是個心智不成熟、性格又略微偏激的未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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