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樾見她握着石榴籽珠钗細細摩挲,還眼眶微微泛紅,不免覺得好笑又無奈。
同時,還有些心疼。
這姑娘,一隻不足五兩銀子的珠钗就能輕易打發。
可想而知,她在蘇家寄人籬下,過得着實不怎麼好,要不然也不會今早被她養母一見面就扇巴掌。
若不是梅一跟着,她這如花似玉的小臉蛋便沒法見人了。
“喜歡就帶上,不用收起來,回頭遇到喜歡的,本公子再給你買。
”
婁樾随口的許諾,蘇昭雪卻聽得心裡泛酸。
公子大方,她可不能獅子大開口,向他索要這些黃白之物。
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
一旦公子離開淮州城,她沒了依仗,心裡會失落的。
蘇昭雪當面不能反駁,隻笑着嗯了一聲,拿起珠钗帶上。
婁樾注意到她帶歪了,提醒她别動,擡手幫她扶正。
眸光不經意落到她瓷白的耳垂上,細碎的日光下,絨毛纖細可見,耳後還沁滿淡淡的冷梅香。
這香膏初始聞着不習慣,久之,倒也适應。
身側之人的呼吸輕拂蘇昭雪的耳畔,惹得她心尖一顫,她莫名不敢亂動,隻笑着向他道了一聲謝。
石桌上擺着的瓜果未動,婁樾把盛着寒瓜的瓷盤推至她面前,隻令她嘗一塊,叮囑她不可多食。
寒瓜性涼,雖能解暑,卻不宜多吃。
蘇昭雪怕汁水弄髒手,不想吃,可又無法推脫公子的盛情,正考慮要不要端回後院再吃。
真嬌氣。
婁樾已先一步察覺到她的磨蹭,放下手中折扇,從袖籠裡掏出一把匕首。
他拔開刀鞘,先用帕子仔細擦拭一番,之後遞給她,“用這個。
”
蘇昭雪受寵若驚,連忙接過匕首,解釋她其實想端回後院再吃。
婁樾說無妨,讓她就在這裡吃。
蘇昭雪便不再争辯,匕首鋒利,她握緊刀柄,不疾不徐切着瓷盤裡的寒瓜。
投桃報李,她切下一小塊先遞給婁樾,“公子嘗一嘗?”
婁樾防止她握刀的手不穩,下意識摁住她的手腕,就着她遞過來的姿勢,低頭吃了寒瓜。
這一幕落到從門口奔進來的福路眼裡,吓得腳步硬生生頓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發什麼愣?走啊。
”
福泉拎着兩尾肥碩鲛魚跨進來,見到擋道的福路,納悶他傻愣着做甚。
福路連忙回頭扯着福泉避到一旁的假山後,暗罵他不解風情,眼神示意他看過去。
“咱們晚點再去找主子。
”
福泉順着福路的視線掃向前方,隻見自家主子與蘇昭雪坐在涼亭裡,蘇昭雪在喂主子吃寒瓜,二人臉上皆挂着笑。
好一副才子佳人和樂融融。
福泉比福路年紀小,說話耿直,當下潑冷水道:“主子不會看上她的,走吧,别耽誤正事。
”
主子貴為太子,京都不少貴女削尖了腦袋想要嫁入太子府,有誰成功的?
聖上不發話之前,皇後娘娘那裡也不敢輕易允諾。
福路不這麼認為,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他看來,主子待蘇昭雪不同。
利用有之,同情有之,憐惜有之。
再說了,将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