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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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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屍體的溫度,勞拉這麼想着,将臉頰邊的手挪開。

     父親死之前已經舉不動馬鞭了,就像麥克也舉不動酒瓶,還需要她來幫忙。

    屍體的溫度其實并不像冰塊,更像慢慢熄滅的火堆,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一點餘溫,過一會兒就完全冰涼了。

     她對着那具屍體發了一會兒呆,才回到餐桌邊,開始收拾那堆玫瑰花。

    鮮紅的花瓣都很漂亮,每朵花都像一句死掉的情話,麥克是屍體,那些被剪下來的玫瑰其實也在走向死亡。

     勞拉很久沒有嘗試過不紮頭巾,因為那樣幹活不方便,整理貨物的時候會壓到發梢,燒火的時候會濺上火星。

    各式各樣的頭巾會把頭發勒得很緊,勞拉原來習慣了這樣的束縛,并不覺得太難受,但她今天徹底把長發放下來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緊繃的頭皮被放下,靈魂都像散落的頭發一樣,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

    它凝視着閉不上眼睛的麥克,看着他掐住自己喉嚨的手,蒼白冰涼的臉龐,他的鼻子終于不再有被酒精熏泡的紅色,看起來更像勞拉年輕時認識的那個男人。

     大把大把的玫瑰花被扔進竈膛裡,赤紅的火舌卷住花瓣與梗葉,過一會兒就能把這些花燒成灰燼,勞拉本來打算把那隻裝過毒藥的藥劑瓶也扔進火堆,但她最終沒有這麼做。

     卡桑德拉也許會需要這個瓶子,将它重新裝滿。

    勞拉将瓶子混雜進貨物架上,做了個隻有自己能看懂的标記,然後轉回廚房,用一把長柄木勺攪動鍋裡的蘑菇湯。

     她往那口鍋裡加了兩次水,玫瑰的氣味被湯汁覆蓋,一點黑胡椒和鹽就能讓蘑菇變得很美味,香得卧室裡的瑪莎都跑出來了。

     她看了一眼搖椅上的父親,漠不關心地擠進廚房,依偎在母親身邊,乖巧地嗅聞香氣,等待着開飯。

     麥克很少參與到瑪莎的生活裡,勞拉總在有争執的時候先把瑪莎趕去睡覺,這個小女孩兒對于父親并不感興趣。

     與麥克恰恰相反,羅麗絲經常給瑪莎帶些有趣的東西,可以吃的酸漿果,搓一搓會飛上天的絨毛葉子,甚至是一隻活着的小鳥。

    瑪莎喜歡這個傭兵阿姨,在她小小的世界裡,或許沒給“父親”這個形象留下太多東西。

     “爸爸又不吃飯嗎?”瑪莎眼巴巴地盯着勞拉手裡的湯,這次的蘑菇湯聞起來比以前香多了,還有一小片白面包! “是的,親愛的,他想自己待一會兒,不要去吵醒他。

    ” 勞拉将蘑菇湯端上餐桌,看着瑪莎歡呼一聲去拿白面包的可愛模樣,在心裡默默地補充道—— 他再也不需要吃飯了,等到威廉的罪名定下來,麥克也可以在墳墓裡好好地靜一靜,回味自己喝過的每一種酒。

     勞拉咬了一口白面包,這是慶祝什麼事情的時候才會當做主食的珍貴食物,純粹幹淨的面粉揉制烤成的好面包,柔軟清香,咀嚼起來簡直像棉花。

    光吃面包會噎,她又喝下兩口蘑菇湯,微鹹的胡椒香氣撲鼻,白蘑菇鮮嫩彈牙,簡直不亞于酒館中的小野雞肉。

     瑪莎顯然也覺得這次的湯非常好吃,她皺了皺鼻子,遲疑地打量母親:“我聞到一點點玫瑰的香味……” 勞拉喝光了一碗湯,飽腹的滿足感讓她的四肢充滿力量,她對着小女兒微笑:“但是家裡沒有玫瑰呀?” 瑪莎環顧一圈,确實沒有看到以前母親喜歡的花,她迷茫地點頭,然後一如既往地貼着勞拉的臂彎,将毛茸茸的腦袋擱到母親的肩膀上去。

     這個家裡以後也不會再有玫瑰了——她們需要繼續活下去,她和瑪莎,她們要好好活下去。

     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處理…… “該死的!我沒有殺人!我為什麼要殺了麥克!” 酒館老闆恐怕是第一次這麼不體面,他半夜從女人的床上被揪起來——當然,不是他妻子的床鋪,打着瞌睡的教士縮在弗瑞斯鎮鎮長的身後,一點也不敢與威廉對視。

     威廉氣得胡子都歪到一邊去,他被鉛瓶砸過的鼻子還沒恢複,此時怒氣一上臉,又有兩道鼻血流下來。

    他粗魯地把血迹揩掉,昂起下巴,咧開嘴巴:“他喝得太多了,幾乎把酒當水喝,突然死了也很正常!” “但他喝的一直都是你家的酒!”清瘦的老人目光簡直像銅鈴,把混不正經的威廉從頭到腳地打量一遍,“誰還敢去你的酒館喝酒?你還想着騙勞拉的商契!” “她自己願意的,我還能逼着她拿商契來換?”威廉滿不在乎地穿齊衣服,他終于不再留鼻血了,但看起來對着鎮長也沒多尊重。

     “你們都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光憑麥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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