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窄巷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無非是看着黑闆前面那個倒計時牌子上的數字逐漸減少,潔白的冬雪消融,明媚的春換成了青蔥的盛夏。
這期間班裏又換了一次位置,沈懷川再次以身高優勢坐到了倒數第二排,這回他的同桌換成了一個成績特別好、高瘦白淨戴眼鏡的女孩,人清淨得跟一座巋然不動的大山似的,每天不是在做題就是在看書,沈懷川有時候想說幾句話,也能被對方給瞪回來,最終歸于沉默。
雖然有點憋悶,但這些周圍人員的變化都是小事,最讓他納悶的還是,自己的分數提到了一個階段後,就跟時鐘停擺了一樣一動不動了。
或許還會有一絲一毫的起伏,但大局上再沒有突破性的進展。
大大小小的調考考過去,沈懷川的排名幾乎要固定下來。
不甘心,還有點小情緒。
沈懷川記得,之前江栩寧提醒過自己,別總想着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成績提上來要真那麽容易,那每個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學了三年的人豈不都要上清北了。
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可日子越往後走,心裏那團焦慮總歸是愈演愈烈。
人就是這樣得寸進尺的存在。
看到一丁點希望,就想方設法往更光亮的地方鑽,往更高的地方走。
又一個晚自習結束了,沈懷川攥着快沒墨的黑色水筆,寫下了最後一道大題的解題過程,一口濁氣吐出,他拉伸了會四肢的筋骨,才把書包收拾好。
和周圍熟一點的同學互相道了別,沈懷川背着書包到了操場。
跑了三圈,幾千米的路程過去,汗液順着校服T恤勾勒出肌肉線條,煩悶的燥意随耳畔掠過的熱風一同散去,沈懷川舒服多了。
之前那部舊手機被他從褲子口袋掏了出來,熟悉的美女頭像在前不久被他換成了一對湊在一起貼貼的毛絨喜鵲,和江小寧那個孤零零的喜鵲頭像有點類似,卻又喜氣很多。
沈懷川點開了江小寧的對話框,發去了消息。
【mountain:學累了,操場跑了三圈,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
。
】
【mountain:(圖片)(小人逃竄jpg.)】
消息條被他劃拉上去,無一不是他的碎碎念。
……
【mountain:早早早,我又早起背書了,今天早餐都沒來得及吃,哭jpg.】
【mountain:笑了,今天齊越那小子居然因為沒帶作業的卷子找他媽給送到學校來,他老媽來的時候那表情感覺要把齊越給撕了。
】
【mountain:江小寧!你到底是怎麽學的英語!我這套調考的卷子閱讀又錯了六個選擇題。
】
【mountain:(狼狗呲牙jpg.)】
【mountain:想你的一天。
】
……
從周一到周五,盡管知道江栩寧的手機上交了沒辦法看見消息,他依舊會同打卡一樣将想說的話積攢到休息時間,再一股腦發送過去。
從不間斷,樂此不疲。
幾乎是把人家的對話框當成自己的備忘錄。
但這是沈懷川除去寫完作業躺下的那幾秒鐘以外,最放松的時刻了。
意料之中的,江栩寧那邊并沒有回複,沈懷川給老媽發了句馬上回家後,便将手機放回兜裏,背上書包準備往校門口走。
而就在他拐到那個熟悉的小巷子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
沈懷川拿起電話,以為是老媽打來的,便慣性地說:“我在路上了,馬上到——”
到家兩個字還沒說完,隻聽見對面輕咳了一聲,聲音柔和而短促。
“是我。
”
“江小寧?”沈懷川立刻停下了腳步,驚喜地看了眼電話的號碼,沒錯,備注是對的。
沈懷川樂了,“你怎麽現在給我打來了?今天不是周五嗎。
”
那邊的聲音頓了頓,“嗯,對,因為調考剛結束,明天放一天假,後天再講評,所以我……”
“一放假就來找你親愛的男朋友來了?”沈懷川調笑地說。
江栩寧頓了頓,不置可否轉移了話題,“你現在還在學校操場嗎?我剛剛看到你發的照片了。
”
沈懷川邊走邊說:“沒,我這會已經出校門了,就在路口那個巷子裏呢。
”
越往裏走,巷子的燈就越暗,人聲和車流聲都被抛到身後,走到中間那段,連着一排的旺鋪出租,絲毫不見一個人影,幽暗深邃得讓人打了個寒戰,沈懷川不得不打開了手電筒。
聽筒那邊混着點雜音,信號漸弱,“好,你別動,我馬上……那邊。
”
“什麽?”沈懷川沒聽得太清楚。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挂了電話,取而代之的是身後輕盈的腳步聲。
“我看到你了。
”
清澈的聲音直接透過空氣清晰地鑽進他耳朵裏,沈懷川轉過身。
正逢此刻,他那手機電筒忽明忽暗的光亮正巧打在身後少年的衣襟上,潔白明亮得好似某種從天而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