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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皮肉同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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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鬼色迷心竅,急吼吼地沖上前,大張着雙臂,欲将人攬進懷裡,偏美人蓮步輕移,叫他撲了個空,他正待發作,卻見崔竹喧斜倚着門框,巧笑嫣然,于是那點怒意又輕飄飄地散了,沉醉在這欲迎還拒的小把戲中。

     “你确定要在這兒嗎?”崔竹喧問道,眼睫低垂,掩住眸中的一抹暗色。

     白原洲人煙稀少,屋宅分布得零散,寇骞的居所更是在這荒蕪地中的偏遠處,若在此同他糾纏,就算僥幸再尋了菜刀入手,憑她那點氣力,怕是也無法同這樣膀大腰圓的壯漢相抗,不如誘他出去,或能找到幾個幫手。

     “這是寇骞的屋子,他這人一貫謹慎,你我在此厮混,他定能察覺。

    ” 酒鬼面露遲疑,到底在刺激和小命中選擇了後者,“去我那。

    ” 崔竹喧矜貴地點下頭,提了燈籠在手,努努下巴,示意這人上前頭領路。

     于是,一人一鬼一盞燈,依次行入漆黑的夜色。

     船行數個時辰,終于尋到一方陸地靠岸。

     松荊河水域寬廣,縱橫南北,水中大大小小的洲沚多不勝數,白原洲是其中之一,眼下登上的青啟洲亦然。

     相較于隻有零散房屋拼湊成的、一片荒蕪的白原洲,青啟洲就要熱鬧得多。

    許是因着這久違的晴天,各個洲渚的人都彙聚于此,沿河的堤岸有多長,密密麻麻擁堵在一起的船隻就有多長,行人滿道,隻是無一例外,腰間都帶着兵刃。

     這是一個好地方,但不是好人待的地方。

     留下一個牛二看船,其餘人則合力擡起木箱,踩過濕軟的泥沙,經由各種各樣的小攤,在各色兇神惡煞的攤主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中穿行而過,止步在這洲上唯一一間客棧前。

     “寇老大,有些日子不見了啊!”櫃台内的人擺出一張笑臉,眯成細縫的眼睛往後一瞟,見着需有兩人合擡的大木箱竟有三個之多,面皮上又多出了幾道新褶,由衷地贊歎道,“不愧是寇老大,一出手就是大生意!” 寇骞從懷裡摸出一條銀铤抛過去,“房留着吧?” “自然,自然!”掌櫃的捧着銀铤用後槽牙一咬,面上登時樂開了花,用衣袖将銀铤上的口水仔仔細細地擦拭幹淨,這才小心地存放好。

     而寇骞一行,早在他應聲那刻,便大搖大擺地上樓去了。

     沉重的木箱在廂房裡一字排開,掀了箱蓋,便可挨個挑選裡頭的物什了,看上眼的留下,看不上眼的則轉手賣了,就如之前路上的攤販一般,聚在一起,相互銷贓。

     他們今日劫的是艘商船,東西多而雜,最上頭的最值錢,下頭則混着占位置的陶罐、瓦罐、鍋碗瓢盆,甚至在底下鋪了幾袋粟米用來湊數,是那些船家慣用的小伎倆了,不算罕見。

     阿樹盤腿坐在地上,興緻缺缺地把東西分門别類地歸置,一張臉皺巴成了苦瓜的模樣,“啧,早知道在船上的時候仔細瞧瞧了,看着這麼幾大箱,盡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除了這兒,你還能上哪花錢去?能用得上就好,免得哪日缺了,翻遍各個攤子都尋不到!”邊上的絡腮胡子反駁道,樂呵呵地挑挑揀揀,将幾個碗碟放到自己身邊,“好些日子沒下水,我吃飯的家夥事兒都爛得不成樣子了,他大爺的,喝口熱湯還得當心别割爛了嘴!” 阿鯉将半個身子探進箱中,沒尋到想要的筆墨紙硯,卻在夾縫裡扯出一本粉色封皮的書來,她翻了翻,全是字,也全不認得,“這個你們要嗎?” 數個水匪皆擡頭看過去,而後異口同聲地回答:“不要。

    ” 白原洲沒有學堂,也沒有教書先生,這也就意味着,這幫子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文盲,瞧見那芝麻綠豆點大的黑方塊,腦子就直抽抽,相比之下,那些鍋碗瓢盆都開始眉清目秀起來。

     于是阿鯉又捧着書跑到寇骞面前,尋求這位水匪中少有的知識分子的意見,“老大,這個你要不要?不要的話,可以給我嗎?” 寇骞掃了眼封面上的字——“春心亂”,大約是那些文人愛讀的話本子,就算拿出去賣也賣不掉,通常被他們這種匪寇用來引火和墊桌腳,他懶散地點了頭,阿鯉便歡歡喜喜地把書藏進懷裡。

     阿樹繼續翻着東西,絲綢和珠钗價貴,可能得賣個幾日,胭脂水粉倒是好出手些,不管是女匪買去自用,還是男匪拿去讨好人,都用得上,阿樹順手塞了一盒進自己兜裡,再要去拿,卻見那個萬事不管的匪首把剩餘的七八盒給包圓了。

     他不禁撇嘴,用腳後跟想,他都知道這些會被送去哪,那小娘子攏共才生了巴掌大的一張臉,塗得完嘛就! 腹诽頗多,面上卻挂着笑,“老大,那我們出去賣貨了!” 匪首敷衍地應一聲,已然枕着手臂躺床上補覺去了。

     夜黑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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