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着銀白羽毛的禽鳥啄理自己的尾翼,除了叼來藥瓶的舉動,他表現得就像真正的鳥雀一樣。
直到女傭兵失落地離開,瑞奧尼斯才重新靠進搖椅,他的銀發搖曳,好像流淌着一層粼粼的光。
卡桑德拉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沸騰過的溪水還是比較幹淨的:“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我以為這個月我已經交過房租了?”
總不至于和她一樣,就為了聽點兒八卦吧?癡心女人堅持佩戴丈夫送的玫瑰之類的。
“你的拒絕很明智。
”瑞奧尼斯點評道。
卡桑德拉一愣,沒顧上細究他故意略過的問題:“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被這麼對待的雌性人類不止一個。
”銀發祭司的臉上沒有任何憐憫,他甚至看起來有些厭倦,“靈之森林裡有一隻話很多的花豹,她經常來找我聊天,據說經常有沒穿盔甲的雄性人類進入森林投喂豺犬,這種時候她總是很高興。
”
“高興?”
“豺犬總是幾個家庭一起成群捕獵,他們喜歡搶奪其他動物的獵物,如果他們吃飽了,花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食物被搶走。
”
卡桑德拉張開嘴,有一些不妙的預感:“那些男,不,雄性人類用什麼投喂豺犬?”
銀發祭司看她的眼神染上一絲憐憫:“我會驅散一部分誤入森林的人類,但救不了已經死透的人。
但是這也很公平,人類總是進入靈之森林獲取獵物,所以自己也經常被森林裡的動物當做獵物。
”
剩下半杯水的陶土杯咣當一聲滾落,金棕色短發的雌性人類無法再保持冷靜,她的臉色蒼白,手指在顫抖:“拿來投喂的豺犬的……是你眼中的雌性人類?你确定?”
“所以我才說,你的決定很明智。
”瑞奧尼斯眼簾低垂,他的指節有節奏地敲擊搖椅的扶手,“雄獅隻會與雄獅決鬥,但從不會與獅群為敵,如果你真打算提供幫助,你所面對的絕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群,最好為自己準備好脫身的辦法。
”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卡桑德拉把頭發抓得亂七八糟:“……我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王都從來沒有這樣的事情,這是犯罪。
”
哪怕是那位有虐妻癖好的主教,也不會直接殺人……吧?
祭司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不是哪裡都有靈之森林,也許你隻是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座鎮子上的面孔總是換來換去。
盡管豺犬時不時會得到投喂,我卻很少在森林中聽到雌性人類的哭嚎。
”
他托着形狀優美的下颌,在一片沉默裡悠悠發表看法:“出于這種原因,我一直有個猜想,也許人類中屬于雌性的那一方更加能夠忍耐痛苦,即便自己快要死亡,也很少像動物那樣嚎叫求助。
”
“……不是的。
”卡桑德拉艱難地回答,“我今天才聽過屬于女人的哭嚎。
”
那是被毆打謾罵而發出的哭嚎聲,隔着一扇并不厚重的門闆,她被勞拉一把推出去,那位女士可能鎖住了門,努力把丈夫的怒火控制在一方小小的屋子裡。
卡桑德拉感覺自己像被一塊濕布捂住了鼻子嘴巴,一瞬間很難接着講述今天的所見所聞。
其實已經沒什麼可講,女傭兵羅麗絲已經講得足夠多了,但她遠比自己想象的要焦灼,以至于想要逃避這個話題——
她希望瑞奧尼斯閉上嘴巴。
可美貌得超脫人類的森林祭司不具備讀心的能力,他依舊在下關于女傭兵羅麗絲的結論:
“或許今天進入過這間木屋的那個雌性人類更加能夠忍耐疼痛,我記得那頂帽子的氣味,屬于一頭斷過一支角的公鹿,她是個好獵手。
”
瑞奧尼斯的話語被風送到卡桑德拉耳邊:“如果她堅持想要複仇,豺犬可能就要有新的食物了。
”
卡桑德拉咬着牙擠出幾個字:“她不會的。
”
羅麗絲那麼健壯,作為傭兵,她精通捕獵的陷阱,也不會莽撞地殺人,她像是舍不得朋友難過的好姑娘,哪怕是為了勞拉和她的女兒,應該也不會殺人吧?
瑞奧尼斯眯起眼睛,他的眼底像沉着一小片黃金:“蠢貨才會參與人類無聊的紛争,我更希望每個月準時收到你的藥劑,煉金術士很珍貴,但人類陷入瘋狂的時候未必能考慮到這一點。
”
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卡桑德拉沒有做出回答,她感覺到從門邊拂過的清風,瀑布般美麗的銀發從她身邊掠過,俊美的青年矮下去,化作一頭眼熟的銀獅子,從木門邊擠出去,尾巴帶上了木門,三兩下就消失在遠處的森林裡。
她無心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