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磨刀
常清念酒後登樓吹風,次日便覺着嗓子幹澀疼痛,跟刀割似的。
承琴見狀,忙傳禦醫來請平安脈。
一連灌了幾副湯藥下去,這才堪堪壓住病症,沒教這風寒發作出來。
此事傳到禦前,周玹自是又規弄常清念一通,教她好生消停幾日,身子養利索了再惦記出門。
時至冬日,東暖閣裏也已擺上炭盆。
門口棉簾子忽然掀開條細縫,崔福輕手蹑足地走進來,輕聲朝周玹禀道:
“啓禀陛下,德妃娘娘遞折子過來,說是有些宮室修繕之事,還望您示下。
”
崔福手中正托着本奏疏,見周玹擡首瞥過來,連忙躬身呈上。
後宮之事甚少呈送禦覽,周玹心中雖略感疑惑,但思及德妃素日安分,便還是伸指接過折子。
折子上所奏,正是含寧宮大火之後的修繕事宜,以及……
掃過最後那番求見之語,周玹原本舒展的眉宇逐漸擰緊,深邃眸光裏透出些許遲凝。
奏折邊角磕了下桌案,發出聲沉悶回響。
周玹忽然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你賢妃主子呢?”
崔福被問得一愣,而後連忙答道:
“回陛下,聶大人晌午時護送賢主子出宮,聽說是往長公主府去了。
”
聽聞常清念不老實養病,竟又偷偷摸摸地出宮,周玹面上冷淡頓時全被氣散,暗自咬牙道: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她就這麽稀罕?”
見周玹話裏話外明貶實寵,崔福眼珠子一轉,立馬笑呵呵地躬下腰身,吉祥話兒張口就來:
“賢主子自個兒沒生養過,見了孩子免不得心生歡喜。
常去長公主府上探望,也是惦記着沾沾喜氣,早日為陛下開枝散葉呢!”
這話聽着倒還像回事,周玹仍氣常清念胡亂折騰,便冷臉子道:
“不來禀過朕就往宮外跑,竟沒半點規矩,真是忒慣着她了。
”
“派人去宮門外守着,等她回宮便傳朕口谕,命她過來禦前領罰。
”
“奴才遵旨。
”
崔福低眉耷眼地應聲,心中卻默默将“領罰”換成“用膳”。
在禦前當奴才的,哪能不會體貼主子心意?
皇上七拐八繞的,不就是想見賢妃娘娘了嗎?嗐!
正當崔福要退出暖閣時,卻聽上頭飄來一句:
“傳德妃。
”
崔福聞聲瞪大了眼,若不是在皇上跟前,恨不得要伸手掏掏耳窩子。
見周玹睨過來,崔福慌忙應“是”,匆匆去外頭傳話。
心裏琢磨着事兒,便在臺階前左腳絆了右腿,好懸摔個狗啃泥。
“幹爹當心。
”
元祿放下棉簾子,一轉身卻吓得膽顫魂飛,忙上前扶住崔福。
崔福眺着金烏西墜,殘陽如血,恍惚問道:
“小祿子,你瞧這日頭,是不是也沒落東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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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遞上那道折子,德妃便料到皇上會見她一面,故而早已收拾停當,隻在宮中待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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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便見德妃舉步走進東暖閣,欠身請安:
“妾身見過陛下。
”
“起來罷。
”
周玹擱下手中朱筆,開門見山道:
“折子朕瞧過了,并無不妥之處,你着人去辦便是。
”
“是,妾身謝過陛下。
”
德妃謝恩起身,而後卻默然靜立,半晌沒有說話。
觀德妃雙唇微抿,似乎有些猶豫,周玹沒心思同她磨蹭,于是淡聲發問:
“除此之外,你還有何事?”
德妃攥緊袖角,竟然不答反問道:
“陛下是當真喜愛賢妃妹妹嗎?”
周玹微微皺眉,察覺德妃今日十分反常,便也顧不上同她計較,隻坦然應道:
“是。
”
“哪怕賢妃曾犯下重罪,做過違逆您的事,陛下也仍不改心意嗎?”
德妃一字一句地說着,嗓音微不可查地發顫。
她不知自己能否取信于周玹,也不知周玹得知後會作何抉擇。
但眼看立後之事大局将定,她此時不說,往後也再無機會。
周玹神色驟冷,眯眼望向德妃,輕斥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
德妃深深吸了口氣,緩步走上前,将一直攥在袖中的布幔呈到案上:
“此物乃蔣昭容生前所留,還請陛下過目。
”
見周玹将那血書握在掌中,德妃低聲禀來自己的猜測,并着重提及蔣昭容與岑妃交好。
蔣昭容能得知此事,多半是從岑妃那裏聽來。
德妃斂裙跪在地上,字字清楚地說道:
“妾身懷疑,先皇後當初意外小産,乃至溘然仙逝,皆與賢妃和岑妃脫不了幹系。
”
周玹似乎覺得血字刺目,便随手撂去桌上,垂眼俯視着德妃,冷淡命道:
“說下去。
”
“當日皇後誤服桃仁,因宮中無人知曉此忌諱,便隻當做意外處置。
可如今想來,賢妃亦是常家人,她未嘗不能事先知曉。
”
近來德妃日夜輾轉,此刻見周玹要聽,便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道出:
“而妾身月前命人往青皇觀中盤問,果然有人作證,岑妃與賢妃早在前年年初時,便已私下見過面。
岑妃從前并不喜僧道,若說是問蔔解惑,為何獨獨尋上一個尚不起眼的女冠?”
“之前皇後身子明明已見起色,賢妃進宮侍奉月餘,皇後卻忽然又見崩漏。
甚至皇後娘娘辭世前,榻前也唯有賢妃而已。
”
說罷這些,德妃叩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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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以為,這樁樁件件堆在一處,未免太過湊巧,實非一句‘機緣巧合’所能解釋。
”
周玹仰靠回龍椅裏,語似輕哂:
“所以你手中并無實在證據,全然是懷疑、臆測?”
未見周玹震怒,德妃便仍穩住心神,不緊不慢地說道:
“此事時隔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