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逼問……
“王上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啊,相邦,您怎麽看?”
王绾問身旁的呂不韋道,他們正沿着章臺宮前的臺階往下走,身後烏泱泱跟着一群同樣滿頭問號的文臣武将。
呂不韋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也不知道王上為何在臨近傍晚之際,突然召集群臣,聲音嘶啞地詢問他們若是大秦滅掉六國,統t一天下後,應該如何治理才能綿延國祚,傳至千秋萬代。
這個問題,呂不韋以前也想過,但也僅限于想想而已,如今王上還尚未親政,為何突然發起這樣的質問,他屬實有些摸不到頭腦。
他其實是更傾向于慢慢來,等待時機成熟後慢慢将六國一個個吞滅。
然而這種想法,與年輕的秦王相悖,也與大秦歷代國君的意志相悖,所以秦王漸漸不喜歡他,除了他貪戀權柄外,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因此,王上才極力提拔李斯,李斯也總在背後搞小動作,仿佛他已經成了大秦向前發展的最大阻礙,必須盡快盡早地除去。
他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身在其中,深陷權力漩渦,很多時候都欲罷不能,偶爾的反思也很快被掌控權力的快感湮滅,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毀滅,可他好像停不下來了。
章臺宮內,群臣散開,隻有她與他面對面站着,他手裏的長劍還橫在她脖子上,眼裏的怒氣還沒有消散一丁點兒。
姜暖委屈地咽了咽口水,喉嚨輕動間,細膩的肌膚碰上了劍刃,微小的割痛感讓她攏起眉毛,輕輕“嘶”了一聲。
他眉心微跳,一邊繼續怒意十足地瞪着她,一邊将長劍緩緩挪開,“铿”的一聲收入鞘中。
“你明明什麽都知道,為何一直不肯告訴寡人?你就這麽喜歡隐瞞事情嗎?”
他的一隻手還按在劍柄上,手背青筋隐隐浮動,銳利的長眸緊緊将她釘在身後的柱子上,令她即便沒有劍刃相逼也不敢挪動分毫。
“……”姜暖唇瓣開合,卻不知如何回答。
她沒想到他生氣的居然是這個。
本來準備好了的說辭,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她往殿柱上靠了靠,厚實的觸感讓她獲得了些許安全感。
“也是,你一心隻想着離開寡人,寡人與大秦如何,對你而言并不重要。
”
他突然泛起一抹自嘲般笑意,眼底微微發紅,竟有種脆弱破碎之感,然而隻是稍縱即逝,下一秒,他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愠怒森冷,仿佛他的大秦是被她禍害沒的。
這讓姜暖更加感到委屈了,膽子也因此肥了起來,長睫如蝶翅簌簌忽閃兩下:
“我不說,就是因為害怕王上會如此刻這般對待我。
大秦的昙花一現,即便在兩千多年後,也令世人嗟嘆不已,遺憾不已,我若是真的跟王上坦白了,王上您會信嗎?會不暴怒嗎?會不遷怒于我嗎?”
秦王的薄唇緊抿,唇角向下壓着,仿佛繃着一股勁兒,看得姜暖心驚膽戰,但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害怕。
她知道他聽進去。
很奇怪,很多時候明知道觸到了他的逆鱗,她卻并不感到害怕,而且還知道如何将他的壞脾氣順毛捋回來,頗有幾分無師自通的天賦。
“說吧,寡人的大秦,到底為何隻維持了十四年?”他的神情稍有緩和,眼睛卻還牢牢鎖着她,眸光銳利得幾乎能刺穿她靈魂,“胡亥雖然資質平庸,可有李斯和王绾、姚賈等一衆大臣輔佐,為何在短短的四年裏,就将大秦
姜暖偷偷松開一口氣,手指頭摳着身後柱子上的紋路,想了想,謹慎回答道:
“表面上看,主要原因在于趙高,胡亥什麽都聽他的,不僅殺光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還殺死和驅趕了很多能人幹将,以至于大秦到後來,連農民起義軍都無法抵抗。
”
姜暖又說了“指鹿為馬”的典故,僅僅這一條,就足以讓震怒的秦王感受到當時趙高是有多麽權勢滔天。
“你說什麽?胡亥把寡人的孩子,都殺光了?那扶蘇也——”
“王上您其實心知肚明,蒙恬告訴您趙高矯诏,您應該能想到扶蘇是無論如何都活不下去了,可您一直在刻意忽略這一點,是不願意去相信,還是覺得扶蘇他……沒有那麽重要?”
秦王眸光驀地黯淡了下來,斜穿過她肩膀,望向遠處的虛空。
“沒那麽重要嗎?”他喃喃重複道,忽地揚唇一笑,目光依舊落在虛無處,“怎麽可能?那是寡